不同於別人內心的覆雜糾結，從教廷聖子降格成了法國公爵的艾斯現在完全是神清氣爽。

瑪瑞斯大陸上流傳著一條俗諺，大意是運氣若是來了，擋也擋不住。前二十年一直過得順風順水的水之榮耀閣下對這條俗諺沒什麽感覺，可是自從他得罪奧丁皇帝走了背運一路狼狽流落異界變成一名流浪漢以後……對這句話的感觸，就可以說是十分深刻了。

走背運的時候，哪怕是喝口水都能塞牙縫，問個路都能闖進魔獸巢，照個鏡子都能掉進海裏淹死……而交好運的時候，上個吊都能觸摸世界規則，散散步都能撞上教廷秘辛，開個門都能收獲一夜饕餮大餐……更別提現在，如果不是早就養成了不動聲色的良好習慣，艾斯幾乎沒見到一個人都會忍不住送上一個聖光術！

真是打個瞌睡都有人送枕頭！

假如沒有克洛德鼓動紅衣主教搗亂，現在他恐怕已經成為聖子了。但是然後呢？雖然已經準備了多時，但是如果教皇提出要迎接艾斯回歸教廷，還是會遭遇不少阻撓的。而艾斯的“聖子”身份一定也會遭受很多人的質疑，享受這種解決質疑的過程固然好，但是在西克斯圖斯四世駕崩之前、在艾斯徹底掌控了教廷之前，想要不動聲色地獲得大筆的修煉資源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完全不顧忌別人的眼光、大張聲鼓地去使用教廷積累多年的財富？那也要讓別人發不出反對的聲音才行！艾斯可是個品德良好的貴族，被整座大陸尊為“水之榮耀”的天才魔法師，驕傲早已銘刻浸了骨子裏，他又怎麽可能做得出那種會讓自己變得臭名昭著的事情！

不過，再多的理由也不過都是借口……他之所以會有信心回到自己的世界、成為法聖甚至法神，還要多虧了這個貧瘠的世界。資源稀少沒關系，魔法元素的活性低得可怕也沒關系，這個世界的元素力量體系早已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之中，這是個……沒有神的世界！

艾斯對著鏡子露出微笑，璀璨的笑容亮得讓鏡子都打了個哆嗦。

沒有神祇的主宰意味著什麽？意味著這將成為艾斯的主場！沒有元素天賦的人在能夠修煉的人眼中是低一等的存在，人族在精靈、龍族眼中是低一等的存在，一切具備力量的生物在掌握規則的神祇眼中又是低一等的存在……而這座荒蕪的大陸上生活的所有生靈，都將在艾斯眼中成為螻蟻！

魔法並不是萬能的，然而在一名魔導師的手中，任何魔法都可以發揮令人意想不到的妙用。他固然可以采用最簡單快捷的方法取得足夠的資源，盡快晉級……可是因為對力量的執著而不擇手段，這可從來不是艾斯的作風。

更何況，這座大陸上最寶貴的寶藏，正是信眾基數廣大的宗教，以及消失在歷史洪流中的神明！哪怕是沒有資質的凡人，都能夠借助信仰的力量一舉成為偽神，更何況是如今已經觸摸｜到了“規則”邊緣，有信心在成為法神的時候就凝聚神格的艾斯呢？

法神或許還不足以打破空間的桎梏，神祇卻一定可以！能夠在沒有任何阻力的情況下凝聚神格、掌控規則、成為一方世界的神祇，再回到瑪瑞斯大陸傳播教義、向神格力量類似的神祇發動聖戰以突破……這種美好的日子，簡直做夢都能笑醒！

而作為一名未來的神祇，又怎麽可以擁有黑歷史呢？

……在展望美好的未來之前，艾斯必須考慮到自己成為教宗、徹底掌控教廷之前的巨大開銷要從何而來。能夠輔助魔法師修煉的力量結晶，除了魔獸體內凝結的晶核以外，就只有地殼運動或其他自然力量造就的天材地寶了。有荷魯斯之眼在，對寶石的利用率可以達到最高；可是在這片貧瘠的大陸上，一些只能算下腳料的普通寶石都能在商人手中賣出天價……

要麽錢、要麽權，在艾斯重拾榮耀的道路上，沒有別的途徑可選。

而在這種情況下，法國國王的財產就可以算得上一塊白白送上門來的肥肉了。

對於那不勒斯那樣的弱小國家，一串品相完美的綠寶石手鏈可能就要榨幹了弗雷德裏克王子的私庫；可是在路易十一這樣一位強力國王領導下的法國，別說是一串手鏈，就算艾斯想用綠寶石做頂王冠，也不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摸了摸下巴，艾斯又對著鏡子裏的自己露出了一個微笑。鏡中的青年寬肩窄腰、身材頎長，俊美的面容仿佛寶石般閃耀著光輝，雖然不如以前的藍發藍眼更加耀目，現在的黑發碧眼也十分具有魅力。

而不久之前他還在克洛德的熱情下交代了（嗶——）之身，身上最後幾分屬於少年的稚氣也已經消弭，成熟的氣質與刻在骨子裏的貴族傲慢交織，構成了一種極富魅力的風範。負責早晚進來整理房間的侍女已經紅著臉跑進跑出了好幾波了，那含羞帶怯的神情無疑成了艾斯魅力的最佳佐證。

本魔導師的俊美天下無敵！

正排布著計劃要用什麽方式讓路易十一心甘情願地把國庫交出來的時候，艾斯的房門被人敲響了。兩名女仆推開大門，先後走了進來。

“殿……殿下，”其中一名女仆擡起頭來，看到鏡中映出的俊美人影，紅著臉結結巴巴地道，“王，王後陛下讓我們把您的服裝送來……”

艾斯微微挑眉。路易十一和妻子的感情很好，但是從他寧願選擇長女作為兒子的輔助、也不讓王後日後攝政的行為來看，王後本人對政治大概並不擅長。幾天前他們見過一面，王後的表現不冷不熱，既不像路易十一那樣因為看出了艾斯的價值而熱絡，也不像安娜那樣因為他威脅到了自己的地位而虛假地熱情，只是如同每一位妻子在面對丈夫出軌的結果時，盡力地維持著自己王後的威儀罷了。

但是作為她名義上的長子，即使並不情願，有些事情王後還是必須要做的。她盡職盡責地關心著艾斯的起居，吩咐宮廷裏的所有侍者將艾斯當作王太子來侍奉，還派來了裁縫量體裁衣，很快為他制作出了許多符合奧爾良公爵身份、同時又很符合艾斯審美的服裝。

今天晚上有一場宴會，正是王後為了“迎接長子歸來”而舉辦的舞會，其主題當然就是將艾斯引薦給上流社會，重要的意義不言而喻。這些衣服恐怕也是為舞會而專門準備的……

背對著兩名侍女，艾斯在等身鏡前張開了雙臂。侍女會意，將新做好的衣服抖開，一左一右地服侍艾斯穿上外衣。

這件外衣用料華美，剪裁也是十分精致，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裁縫之手。款式和顏色顯然受過路易十一的特地叮囑，仿照教士的長袍，莊重而華貴。

艾斯並不喜歡巴黎現在流行的服飾，讓裁縫按照瑪瑞斯大陸的款式另外做了褶領襯衫和長褲，搭配著長筒皮靴，自有一種貴氣與傲慢。長袍的款式勉強也算符合他的審美，所以艾斯揚了揚下巴，示意侍女繼續為他整理衣著。

對於某些懶惰的魔法師而言，穿衣服的過程僅僅用一個小魔法就可以搞定；而對於艾斯這樣從出生開始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貴族魔法師而言，享受過程才是最重要的，結果如何反倒在其次。

而他越是表現得坦然和習以為常，別人心裏就越是嘀咕。隱修士等人已經養成了對“冕下”言聽計從的習慣，雖然懷疑一名天使為什麽會那麽熟悉貴族的脾性，可是既然艾斯的天使身份沒有疑問，對其他的方面也就無從質疑了。別人就算納悶一個埃及人為什麽會一身貴族氣質，也只好把所有的原因往遺傳上推，不然又要如何解釋呢？

路易十一反而是真正對艾斯感到滿意的人。如果換在別的時候，他可能會對艾斯產生懷疑，但是當“喬治醫生”這個身份暴露出來之後，他就明白艾斯不可能是自己的政敵特地送到面前來的了。他做了多年的國王，對陰謀與政治的敏感度超乎常人，當然知道假如紅衣主教或者誰有時間去培養“喬治”這樣一枚棋子，就絕不會把它浪費在一名行將就木的國王身上！

而艾斯作為對王位沒有威脅、在醫術上可能給予他更多生命的“天使”，當然是與王室的聯系越緊密越好了。所以對這一次的宴會操辦，路易十一難得地花費了很大心力，力圖借著紅衣主教的東風，一舉將艾斯送到上流社會貴族們的面前。

而且不管怎麽說，從血緣上艾斯都是他的兒子。聖若望與聖母瑪利亞的事跡還在典籍中記載著，光是想想這些，就足夠路易十一煥發一次青春活力了！

艾斯雖然不可能完全猜中路易十一的想法，對雙方間所保持的默契也是心知肚明。他轉身踏下臺階，隨口問道：“國王在哪兒？”

侍女回答道：“就在舉辦宴會的大廳裏！兩位陛下都在等著您的到來。”

艾斯便向門外走去，準備在舞會開始之前和路易十一商量一件事情。然而一名侍女卻忽然攔住了他，捧著一個托盤，結結巴巴地道：“殿……殿下！還請您換上合適的鞋！”

艾斯的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了托盤上，頓時變得斯巴達了。

高……高跟鞋是在給我鬧哪樣！！？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